12/24/2013

從經文鑑別到文學鑑別

經文鑒別就是研究比較各古抄本的差異,看它們經過歷史的長河流傳下來,在各個時期的拼寫和字句變化。可是,檢查的結果就要導致其它學科的興起,即解經和文學鑒別。乍看經文鑒別和文學鑒別好像相差得很遠,但研究經文的人越來越留意文學鑒別的問題,因為抄本中保存了許多相關的資料。

有些經文差異是無法用抄寫過程中文士的不慎或有意修改來解釋的。那些差異顯然是早期作者/編者留下來的痕跡。我們已經看到文士如何在抄寫時把人名中的巴力字樣改掉的一些例子,可是早期作者/編者留下的抄本卻有大段的內容或次序不同,耶利米書就是一個例子。東正教會讀的希臘文耶利米書與西方拉丁教會讀的相比是不同版本,本文詳細說明耶利米書第27章的差異,就是耶利米負軛說預言那一段。

在LXX版本中,這章的內容是排在第34章的,比較簡短。各節內容對比如下,我用紅色字體標出兩個版本之間不同之處:


更多關於耶利米書的寫作和抄傳改動,可參考我年初翻譯解釋的另一篇文章。

12/19/2013

文本抄寫過程中的有意改動

我們中文和合版聖經的舊約是二十世紀初出版的,主要從希伯來文的馬索拉版本(MT)翻譯而來的。在昆蘭4號洞的文獻中,人們發現幾卷申命記的抄本,其中除了母音拼寫的差異,字句也和MT有所不同。由於昆蘭古卷是年代更古老的抄本,這些差異多少反映出MT版本的修改。其中一類修改就是文士有意在抄寫時作的改動,比如把人名中帶有“巴力”字樣的改掉,例子在這裏。申命記卅二章是古老的摩西之歌,對照不同時代的抄本、譯本,也發現有類似的改動—把反映了眾神觀念的字句改掉。

第8節,我們讀到的版本是:至高者將地業賜給列邦,將世人分開,就照以色列人的數目(sons of Israel)立定萬民的疆界。可是在希臘文七十士譯本(LXX)中,多數抄本寫的是messengers of God,少數抄本寫sons of God。由於那時神的眾使者和神的眾子都常用來指諸神,這句話實際就是說,至高者是按照諸神的數目分開地區的。這和古時中東人們相信不同的國家屬於不同的神轄管,各國之間的爭戰反映出諸神之間的爭戰,觀念很類似。

昆蘭古卷的申命記抄本4QDeutj上,這句話寫的就是sons of El,即神的兒子們,和希臘譯本一致。希臘譯本是公元前3世紀翻譯的,死海古卷比那晚兩個世紀,遠遠在現存的MT古抄本之前。8-9節一氣讀來,意思是說至高者分給諸神地業,而耶和華的份是他的百姓雅各...。聖經上其它提及諸神的例子還有詩篇八十二,“我曾說,你們是神,都是至高者的兒子…”,以及王上廿二把天上萬軍(眾天使)叫做神明。所以這樣的摩西之歌有承認諸神的遺跡,某抄寫文士把“神的眾子”稍作修改,變成“以色列眾人,”就巧妙地把整個話題引到以色列得地業上面,於是“世人”和“萬民”這些本來含有外邦人意思的字就落在了不顯眼的位置。

在摩西之歌的結尾,還有一處類似的訂正,就是43節。和合本讀的是:你們外邦人當與主的百姓一同歡呼﹔因他要伸他僕人流血的冤,報應他的敵人,潔淨他的地,救贖他的百姓。在LXX中,這句話卻不一樣,不是列國與主的百姓歡呼,而是諸天與神一起歡呼,(並且)所有神的天使當一同敬拜他。昆蘭古卷4QDeutq的希伯來抄本發現和LXX所翻譯的相同!LXX在這節中也重復了MT版本,也許反映出文士試圖把不同版本合並:rejoice ye Gentiles, with his people, and let all the sons of God strengthen themselves in him。昆蘭古卷中沒有這句。

這節經文的其余部分LXX和古卷4QDeutq都是一樣的,不同於MT:關於“他要伸他仆人流血的冤”,LXX和古卷4QDeutq寫的都是伸“他兒子們”流血的冤,並且都有一句MT抄本上沒有的平行重複句:他要報應那些憎恨(他)的人。而“他要潔淨他的地、他的民”在LXX和古卷中都是:“他要潔淨他子民的地”--“他的民”有個不同的字尾。

9/14/2013

七十士譯本的聖經有何不同?

七十士譯本(LXX)是從希伯來文翻譯的希臘文聖經,是新約作者們所閱讀的經文。我們現在所知道的希伯來文聖經是猶太人所認為權威的馬索拉版本(MT),已經翻譯成許多其它文字,包括亞蘭文、拉丁文、敘利亞文。這幾種語言的譯本都翻譯得很早,和我們手上的MT版本對照,差別是很少的。這四個版本讓我們統稱為M+版本。

但是LXX譯本很不一樣,除了語言不同以外,還有一系列其它的重要差異。由LXX重構的希伯來原文明顯不是MT文本,而是指向一個不同的版本,我們用B*來表示由LXX重構的希伯來文本。M+和B*的差異到底是什麽呢?我們現在來說明如下:

摩西五經(妥拉):這一部分的B*總的來說是希伯來文的直譯。B*的各卷其實並沒有什麽文字特征,不過B*的妥拉部分有大量的“協調化修改”添加,類似於撒瑪利亞五經版本(SP)。人們常常把協調化修改當作SP的典型特征,但LXX的這部分經文才真正有更多的協調化修改呢,-- 各卷的協調化修改都比SP多了一、兩倍!在創世記和申命記中,LXX經文的協調化是非常突出的,當然SP和MT也看得到有協調化的修改。這些協調化修改有許多是與SP相同的,令人感到LXX的這些經文是從某種共同的抄本發展出來的。協調化修改通常都是後期的妥拉抄寫文士添加了字詞,同時LXX含有“早期的因素”,也就是說,我們能夠知道某文本是另一文本的晚期修改,是因為能夠找到邏輯上的修改原因。

創世記:LXX和MT有一些編輯方面的不同。SP和B*版本與MT及其它譯本相比,在族譜描述部分(5章、11章)都很系統地有不同寫法:每一代生兒子的年齡都比MT所記的晚,典型的數字是晚了100年,而各代的壽命卻和MT所記大致相同。另外31章46-52節,雅各和拉班堆石為證那一段記述,B*的次序稍微不同。在眾人堆聚了石堆又吃喝之後,到底是拉班先宣告“這石堆作你我中間的證據”,然後命名那地方呢?還是反過來,先給出那石堆的希伯來名字,拉班後說那句話?似乎前者的B*版本更合乎故事的情理,只是更突出了拉班對於立約的主動姿態,可能屬於較早的版本。

出埃及記:LXX、M+、和SP版本對於建造會幕的第一次描述(在25-31章)相當一致,但35-40章的平行描述卻在次序和內容上相當不同,主要差別是在祭司的服飾方面。B*先描述祭司的服飾,而有些部分是沒有的,有幾處多了一些細節,B*與M+屬於不同的編輯版本。

民數記:LXX和MT有一些編輯方面的不同。B*有添加,有刪減,有不同的文字次序,看出LXX版本就許多細節做了積極的文學編輯。比如第二章7節、14節、20節、22節、29節的支派名字前面都加了“挨著安營的是…”字樣。而B*在9章22-23節則比較簡短,沒有“無論”多久的短語等等。在支派次序方面,B*把迦得排在瑪拿西的後面,而M+把迦得列在流便和西緬的後面,比較不合理。

約書亞記:LXX有許多增減、次序調換、和神學差異。這些特征反映出本卷書與MT是不同的編輯發展階段,有時是 比較早的階段。例如,LXX有很多地方都沒有MT的修飾性描述,像一1的摩西,LXX沒有“耶和華的仆人”字樣,一15也是,我們讀到簡單的一句“那時才可以回你們所得之地,就是摩西所給你們的”。LXX在另外一些地方比MT寫得長,比如約書亞記末尾,在廿四33節之後,LXX接下去多了一大段話,大意是說,那天以色列的後裔擡著神的約櫃走了一圈;某人作了祭司直到他死,葬在某處;然後以色列人拜起鄰國的神來,耶和華把他們交在摩押某王手裏,他就統治他們18年。--這些話都分散在士師記的2與3章。

在約書亞記第8-9章,LXX和M+版本有不同的故事次序。LXX的記述的次序是:先征服艾城(八1-29),然後綜述鄰國的反應(九1-2),跟著記載築壇事件(八30-35),最後寫基遍人用計求生(九3-27)。另外,LXX似乎把有些句子修改得合乎摩西律法的要求。

撒母耳記上下:LXX和M+有經文和文學編輯的差異,同樣屬於不同的編輯發展階段,有時顯然是比較早的階段。比如哈拿之歌和16-18章大衛與歌利亞爭戰的故事,LXX的經文在許多地方相當簡短,我們發現從16章到18章,M+的88節經文中有39節不在 LXX版本中,其中包括17章大衛來到陣前,聽見歌利亞罵陣,他與哥哥和旁邊人的對話,直到被帶到掃羅面前的那一大段(12-31節),以及掃羅在大衛殺死歌利亞之後,詢問“那少年人是誰”的那段(55-58節)。有人說翻譯的文士恐怕是故意跳過這些句子不翻譯,以便解決希伯來文故事情節中的問題,另有人說LXX所翻譯的希伯來原文就是代表了一個與M+不同的文學版本。後來在昆蘭古卷中發現有一個希伯來文抄本,和B*很接近,證明LXX的翻譯文士並非自由地刪除了一些句子。

列王記上下:LXX和M+有文學編輯上的差異,比撒母耳記還顯著。LXX除了比較簡短,有增有減,還有故事次序的不同和列王年代系列的差異,可能算是希臘文聖經書卷中差異最大的。比如LXX的列王卷三2章35節比M+版本多出一大段話,講述所羅門的智慧和財富;16章28節也多出一大段話,講述南國猶大王約沙法的活動;還有12章24節更多出一大段穿插講述耶羅波安的故事來,情節和11、12、14章各處所載一樣。這些修改要麽是把較早期的MT內容重寫了,要麽是文士加插的解經註釋被當作正文抄傳下來了。另外,LXX列王卷三的20章和21章次序是調換的,亞哈王和王後耶洗別先奪鄰舍葡萄園,再與亞蘭王爭戰,而不是爭戰“這事以後”才發生,等等。 以賽亞書:LXX版本似乎常常偏離M+去做大量的解經,但它所要解釋的部分和M+版本卻沒有多大區別。

耶利米書:LXX和M+有文學編輯上的差異,屬於不同的版本。我曾寫過一篇筆記,LXX總的說來反映出比較簡短的早期版本,也有大段的經文次序差異。

以西結書:LXX和M+有文學編輯上的差異。LXX版本也是比M+版本短了大約5%,到處有一點文字修飾方面的差異。在7章3-9節,各句對照M+可看出是不同的編排,次序是:3節、7-9節、4-5節。

小先知書:編輯方面的差異不多,內容理解方面最有爭議的仍然是何西阿書。

詩篇:編輯方面的差異不多,主要是LXX包括了詩篇151篇,而把另外幾篇合在一起或分開。例如MT的9與10篇在LXX是第9篇,MT的114-115篇是LXX的113篇,還有前面的標題不同等等。

約伯記:LXX和M+在文字上有大規模的不同,但似乎都是翻譯的自由風格引起。LXX版本比較簡短,但是不屬於文學編輯的差異。

箴言: LXX版本與M+的不同超過自由的翻譯風格所能引起的差異,屬於文學編輯差異,主要表現在24-31章有編排次序的不同和一些句子的增減。

以斯帖記和以斯帖補篇:LXX和M+有文學編輯上的差異。LXX的翻譯重新寫作,穿插加了幾大段的故事敘述,有些學者認為LXX版本比MT版本早。 但以理書:LXX和M+有文學編輯上的差異。LXX所翻譯的文本是把M+文本修改重編的一個文本,特別是4-6章。M+版本偶爾會反映出一個較早的文本,但大多數地方還是LXX比較早。

以斯拉-尼希米記:LXX和M+有一些文學編輯上的差異。有些學者認為LXX卷中好幾章都反映出一個比MT和歷代誌古老的版本。

歷代誌:LXX和M+版本比較,在好幾個細節上有顯著差異,是一些文學編輯方面的差異。比如代下35章19節,LXX多了一段話描述約西阿的改革等等。

8/28/2013

撒瑪利亞五經的特點

撒瑪利亞五經是不同版本的摩西五經,據說是以色列北國的撒瑪利亞人保存下來的。比起馬索拉文本,它的特點是有一些小的harmonizing alterations,找不到中文翻譯,容我暫譯為“協調化修改”,意思是:在文字編輯審核過程中,有時你會發現本來應該表達同樣意思的字或詞,作者用了不同的字或不同的寫法,顯得不大協調。比如一篇文章裏既有繁體字又有簡體字,編輯人員就傾向於作協調化處理,修改成為使用一致的寫法。文士抄寫聖經的時候,有時也會按照文中的其它因素作協調化修改。

在撒瑪利亞五經中,抄寫的文士比較傾向於作協調化修改,與馬索拉的文士形成鮮明對照。他們看到經文中有不一致或不規則的地方時,也許認為是有損於經文的神聖性,會加以更正。專家學者認為這是撒瑪利亞五經的特征。

在昆蘭古卷中,有一些摩西五經的抄本具有相當顯著的撒瑪利亞五經特征,結果這組抄本被稱為pre-Samaritan文本,因為相信撒瑪利亞五經是從這些抄本中產生的。同時專家們還發現,希臘文的七十士譯本中的摩西五經(B)比撒瑪利亞五經(lll)有更多的協調化修改。其中有些修改是相同的,比如創一14的“分”晝夜,lll根據15節的寫法加了“普照在地上和…”幾個字在前面,變成了“天上要有光體,可以普照在地上和分晝夜”,和B一樣。但更多的協調修改是不同的,下表列出一些例子來說明。

由於有些編輯和修改未必單單是為了起到協調作用,所以,撒瑪利亞五經的修改特征也許不該稱為協調化修改。一些協調修改既不徹底也不一致,只是反映出抄寫文士的一個傾向而已,並没有一個體係。還有些修改是很形式主義的,甚至很呆板,比如一個人的名字必定寫法相同,連經文提說這人改名都不管。民數記十三章16節:摩西就稱嫩的兒子何西阿為約書亞(M文本),lll文本卻把何西阿的名字協調化,改成了約書亞:摩西就稱嫩的兒子約書亞為約書亞!而且,在lll文本中,包括死海古卷的撒瑪利亞五經前抄本4QNumb,都把改名之前的何西阿已經寫成了約書亞(十三8、出十七9)。所有其它的古抄本/譯本證據都不是這樣寫的。

在應許之地的界限描述方面,專家們還看出更大的協調化修改。創世記10章19節描寫含的地界(即迦南的地界)是“從西頓向基拉耳的路上,直到迦薩,又向所多瑪、蛾摩拉、押瑪、洗扁的路上,直到拉沙”,基本上從北到南,幅員遼闊;而15章18節寫的是七族人(包括迦南人)的疆界:“從埃及河直到幼發拉底大河之地”。埃及河就是尼羅河,位於紅海的西邊,而幼發拉底大河從巴比倫(伊拉克)東邊流入阿拉伯海和印度洋。相當於整個亞蘭(敘利亞)和巴比倫(伊拉克)版圖都是應許之地,比創十19的地盤大多了。

申命記11章24節說的是“從曠野和黎巴嫩,並幼發拉底大河,直到西邊的海(地中海),都要作你們的境界”,因為提到幼發拉底大河,基本上算是創15章所寫的地區。然而34章1-3節耶和華指給摩西看的地,北邊到但,西邊到大海,南邊到死海南端的瑣珥(離所多瑪、蛾摩拉不遠,羅得逃到的小城),東邊卻只到耶利哥平原,遠遠不到幼發拉底大河,也許是摩西站在某山的視野所限。這是M文本告訴我們的。在lll 文本,創十19修改成和十五18相同。申34章1-3節也修改,刪去了2-3節,只剩下“耶和華把基列全地直到但都指給他看”,不提迦南地區和耶利哥平原。

下表列出一些小的協調化修改,我們可以看到修改是根據同卷附近哪些經文來的。

8/21/2013

撒母耳記的古卷對照

昆蘭曠野的考古一共找到四卷撒母耳記:一卷在1號洞,三卷在4號洞。這些手稿雖然有一些錯誤,卻也保存下來大量好的(比較高超的)原稿解讀,能夠幫助澄清不少馬索拉文本(MT)中模糊不清或錯誤的地方,詳情可讀死海古卷中的撒母耳記一文。

本文比較昆蘭4號洞找到的撒母耳記古卷(4QSama)和馬索拉文本。其中一段是撒上一22-28,撒母耳出生以後那一段故事,中文和合版翻譯如下:

22 哈拿卻沒有上去,對丈夫說:等孩子斷了奶,我便帶他上去朝見耶和華,使他永遠住在那裡。
23 她丈夫以利加拿說:就隨你的意行吧!可以等兒子斷了奶。但願耶和華應驗他的話。於是婦人在家裡乳養兒子,直到斷了奶;
24 既斷了奶,就把孩子帶上示羅,到了耶和華的殿;又帶了三隻公牛,一伊法細麵,一皮袋酒。(那時孩子還小。)
25(他們)宰了一隻公牛,就領孩子到以利面前。
26 婦人說:主啊,我敢在你面前起誓,從前在你這裡站著祈求耶和華的那婦人,就是我。
27 我祈求為要得這孩子;耶和華已將我所求的賜給我了。
28 所以,我將這孩子歸與耶和華,使他終身歸與耶和華。於是在那裡敬拜耶和華。

人們早就注意到,這段故事的MT文本和LXX文本相比有很多不同的地方。這段LXX文本的句子和段落比MT長,而死海古卷4QSama許多地方似乎和LXX一致。古卷有一些殘缺的地方,失落的文字必須靠猜測來重新建構的。重構時要參考失落部分的空間大小,知道大概有多少字在那裏,以及是否能與附近殘存的字句合成完整的話,等等。專家們認為古卷4QSama許多地方可能應該按照LXX來建構,就是因為其抄寫空間比較大,而且殘存的字句合得上。

古卷的這段經文中只有三處涉及閱讀之母的拼寫差異,其余都是內容方面的差異,我翻譯出來列在下表。其中符號B代表希臘文的七十士譯本(LXX)的內容,S代表敘利亞文的Peshitta譯本,T代表亞蘭文的Targum譯本,而V則代表拉丁文的Vulgate譯本內容。紅色的字體是專家重構的,僅供參考。



我注意到古卷和LXX版本的寫法突出了撒母耳的母親:她丈夫願耶和華成全哈拿的話;是哈拿把孩子帶到祭司以利面前和他談,把孩子奉獻;是哈拿在敬拜主。而MT卻沒有明確說,是誰宰了牛犢?誰領孩子到以利面前?MT原文中的動詞是“他們宰”和“他們來”到以利面前,對話是婦人和以利的對話,最後跪拜卻是男性的動詞“他跪拜”,銜接得很不好,中文干脆不翻出來。

更多介紹死海古卷中的撒母耳記的資料,可點擊這裡閱讀。

8/12/2013

昆蘭古卷的文士拼寫更正

上次我們比較文本,看到昆蘭1號洞發現的最整全以賽亞書卷(1QIsaa),文士在抄寫時對MT的前身作了一些修訂。現在我們來比較卷中一章1-8節經文,來說明昆蘭古卷在拼寫、言詞等方面與MT的差異。有人把表示發音的幾個輔音字母י ו ה א (統稱為Matres lectionis)翻譯作“閱讀之母”,相當一部分的差異來自這些閱讀之母的書寫:昆蘭古卷傾向於用“全拼音”式的寫法,把這些閱讀之母寫出來,而MT則一般不寫。MT用字母左近的小點點劃劃來做元音標註,當然可以省略不寫閱讀之母啦!

由於昆蘭古卷沒有元音標註,以下我只比較相關的MT文本輔音拼寫,略去元音標註。



另一類的差異是語言方面的,文士們有時在一定位置加插或減去閱讀之母。我們仍然從1號洞古卷的幾節經文中看:


註:文士加插在一行兩個字母之間上方的字母符號等等叫作supralinear,表示一種訂正。昆蘭的文士還用一些記號來表示寫錯取消、刪除、改寫字形等等,那時不是電腦文稿,只能這樣來修改,和現代人一樣。並且似乎由於當時昆蘭的文士操亞蘭口語,拼寫這些“閱讀之母”時也反映出來。

昆蘭古卷這段話中還有幾處其它的差異,卻不是為了發音,也未必是訂正。比如:2節中的“大地”帶有定冠詞的字母he;3節中的“以色列不認識,我的民不明白”,兩句之間有連接的字母waw;8節中也是,“在葡萄園的草棚,瓜田的茅屋裏”,中間也有那個連接字母;5節最後那個字“發昏的”在古卷中用了不同的拼寫模式;7節中的“荒涼”,在古卷中後面多一個字,是“荒涼起來”。

8/03/2013

文士的抄寫特徵之一:訂正

昆蘭的文士在抄寫文本的時候遵循某些習慣或規則,我們稱為Qumran Scribal Prictice。因此,專家們把從一些抄本內觀察到的某些共同特點簡稱為QSP的特徵。

由於在昆蘭找到的希伯來/亞蘭文本有兩百多份,他們是在不同時期、不同地點抄寫的,所以不能說他們都有統一的抄寫規矩,但是有一組文獻的寫法可以說是反映出QSP的特點。這組文獻既有經文也有非經文,其特徵包括拼寫方式、字的形態變化、及文士特征。所謂文士特征包括了神的名的寫法、文士作的一些記號、用一橫杠劃去一個字母或詞、末尾字母不用末尾字形、以及非末尾字形出現在字尾等等。

這組文獻還有一個重要特點,就是為了適應語境,把某些不規範的字句稍作修改。下面的例子取自昆蘭1號洞找到的以賽亞書卷,有人把它和馬索拉文本對照,發現以下的差異,我把希伯來文直譯成中文:



表中的紅字都是與前後文似乎配合得不太好的人稱詞尾,昆蘭古卷作了詞格上的適當調整。可見,昆蘭社區的文士在抄寫時還是相當自由的:自由地做一些他們認為必要的訂正。(注:LXX代表希臘文的七十士譯本;Targum是亞蘭口語譯本;Vulgate是拉丁譯本。)

不過,似乎並非所有的昆蘭文士都嚴格地、一致地按照同樣規則抄寫。專家們在比較鑒別之後發現,不同的文士抄寫同一段經文,寫法是不同的。比如上述昆蘭1號洞的以賽亞書整全抄本,經鑒定知道抄寫時間是大約主前125年。而前半部份1-33章是一位文士抄寫的,沒有QSP的特徵,34-66章卻顯然是另一文士抄寫的,因為帶有QSP特徵。

8/02/2013

希伯來文千年發展演化的證據

1947年,人們在死海附近的古猶太曠野發現了一大批希伯來文的聖經抄本,也有亞蘭文和希臘文譯本的抄本。這些古老的希伯來文抄本是在其元音標註體系尚未發展出來之前抄寫的,展現了抄寫時期的文字特征,對我們了解馬所拉文本的發展歷史很有幫助。

文字發展研究的專家把希伯來文字的發展分為三個階段。死海古卷是公元前250到公元後135年之間抄寫的,屬於第二階段。這階段的字母拼寫特點是沒有標註的元音,但使用一些幫助發音的字母(這些字母統稱matres letionis:ו,ה,א,י),有時卻不使用它們,也就是說,同一段落中各處寫法都不一致,好像這段時期新舊寫法是混合的。

單單看馬索拉眾多文本(MT),比較抄寫年代就發現,這些文本的差異越來越少,趨向穩定。以下你會看到,馬索拉文本的前身(the proto-Masoretic texts)和馬索拉文本本身是怎樣發展的,從純粹的輔音系統,其中包括幫助發音的matres lectionis,到基本不用這些字母,單用點點畫畫來標注元音。由於有死海古卷的抄本證據,很容易和現存的中世紀馬索拉文本作對照。至於更早時期的抄本是什麽樣子,由於缺乏證據,我們可以猜想有一份無誤的原稿,隨著時間推移,抄寫錯誤越來越多,也可以猜想最初抄傳的東西就有各式寫法和版本。

昆蘭曠野那些山洞裏最古老的抄本是公元前250年左右寫的。昆蘭以外一些地點也發現了一些聖經抄本,但是不多。昆蘭以外的文獻比較晚,都是公元20—115年左右抄寫的,和我們手上現存最完整的中世紀抄本,即列寧格勒抄本相比,輔音拼寫體系幾乎一模一樣。專家們把這些證據和昆蘭洞穴中的一些早期抄本區分開來。公元前50年至公元後115年,連同這時期的亞蘭文、敘利亞文、甚至後來的拉丁文譯本,都屬於同一組抄本證據,專家們用M+來標示這組證據。這組證據說明,猶太拉比/文士小心準確地抄寫經文,這傳統那時已經成型。

有多份拉比文獻提到,那時聖殿備有一份專供抄寫的聖經標準版(master copy),並有從那標準版抄寫或訂正的其它抄本,這些抄本都在聖殿遺址找到,給人留存一個聖殿出版社的印象 。人們把抄本帶來,從標準版訂正自己所抄寫的聖經。這些做法的存在使Tov博士能夠假定,猶太曠野的那些聖經古抄本都是在聖殿訂正過、流傳於古以色列民間的抄本。

昆蘭曠野各山洞裏找到的聖經古卷,有很大一部份抄寫的時間早一些,雖然也和馬索拉文本類似,卻和上面那組證據比起來有較多的差異,被專家們稱為M-like texts,容我暫且翻譯為類馬索拉的文本證據。這些差異的細節比較集中地表現在使用matres lectionis方面。下面是一個例子,將列寧格勒抄本中的以賽亞書,來比較1號洞發現的以賽亞書古卷1QIsab,內容48章17節至49章15節那一段,保存下來的部分有20節。這一段相對來說差異比較少,只有20處差異,所有的差異都只是一個字母之差。(註:左欄是昆蘭古卷,大括號內的字母是殘缺部份重構的。右欄是1000年後的列寧格勒抄本,本來是有元音標註的,我在這裡只列出了輔音字母來比較。)



此表只列出了那份古卷的一部份。縱觀全體,加以對照列寧格勒的MT文本,歸納如下:
  • 多一個或少一個matres lectionis: 107次
  • 加了作連接的字母ו(waw)16次
  • 缺少了作連接的字母ו(waw)13次
  • 增加或缺少了定冠詞 4次
  • 寫了不同的輔音字母 10次
  • 遺漏了字母 5次
  • 寫了不同的數目 14次
  • 不同的人稱或非人稱代詞 6次
  • 不同的語法詞格 24次
  • 使用不同的前置詞/介係詞 9次
  • 使用了不同的字/詞 11次
  • 遺漏了字/詞 5次
  • 添加了字/詞 6次
  • 字母次序不同 4次

7/25/2013

不同版本的希伯來聖經

我們都知道譯成英文的聖經有許多版本,各種版本之間都有一些文字上差別,不過大多來自同一版本的希伯來文聖經,我們稱為馬索拉版本。不過,馬索拉版本(MT)是某一批希伯來文聖經手抄本的統稱。這批手抄本的共同點是中世紀抄寫/註釋的年代,和抄寫文士所用的註音系統。

假如你想要出版一本希伯來文的聖經,你必須選擇用哪一份手抄本,或綜合哪些手抄本,來作為你編輯和訂正的基準是嗎?在很多情況下,版本的抄寫編輯背景都不清楚,包括我們現在手上那有名的馬索拉版本。再一個問題就是,馬索拉版本的聖經不能代表所有流傳下來的希伯來文聖經。我們說到聖經“biblical text”是個抽象的概念,不是這一卷或那一卷的手稿,而是許多古代流傳下來的文本證據的總稱。

新約版本大都綜合編輯各路文本資源來編輯,各種新約所綜合的版本通常不斷地更新,反映出文本鑒別研究新成果。而舊約版本常常都忽略非馬索拉文本的證據,集中編輯和綜合MT的各手稿。現有的希伯來聖經版本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一、單純的馬索拉版本:包括所有的通用版本(non-scholarly)猶太教聖經,即作過一些訂正的16、17世紀拉比聖經,還有一些由某單一手稿印出、未加任何訂正的仿真版(diplomatic)。

二、馬索拉版本加上文本比較註解欄,在註解欄目中列給讀者各種不同的版本,以及學者對各文本的評估、推測、和訂正建議:包括德國的BH(Biblia Hebraica)及其再版序列,和希伯來大學聖經(HUB)。

三、馬索拉版本的綜合版,把各種不同的解讀和訂正印在經文段落之內。

前面兩類雖然有細節上的不同,大致還是一樣的,都反映了馬索拉文本的“聖經”。編輯這些聖經的人把自己的姓名,或出版社或地方的名字放在那裏,指明自己所根據的文本,或某一組的文本,或是跟隨印刷早期拉比的“傳統”版本(RB2)。第三類就比較靈活了,因為編者直接把所有各種版本鑒別比較評估的結果印在文中,目的是讓普通讀者閱讀通順,而不是給學者作研究參考。大多數版本再版的時候都做出修改,但並不通知讀者修改的細節。

7/21/2013

聖經的文本差異是怎麼來的?

十六世紀印刷術發明以後,無須鑒別的聖經統一版本才成為可能。在那之前,所有的聖經都是手抄本,你如果拿任何兩份抄本來作比較,沒有完全一致、毫無錯漏的抄本。就拿舊約聖經文本來說吧,我們現在所說的希伯來聖經權威版本,即猶太人和基督徒所接受的馬索拉文本,是公元11世紀流傳下來,用希伯來文、亞蘭文抄寫在皮卷或莎草紙卷上,文士為之加註了元音和重音的文本。這些文本對照起來多少有些不同的地方,我們稱為聖經書卷的許多文本證據(textual witnesses)。當這些抄本有差異的時候,哪一本是正確的原稿呢?這個將許多文本證據加以比較分析、斷定正確原稿的過程,就是文本鑒別。文本鑒別是聖經研究學科之內的重要一支。

由於馬索拉的眾多抄本都是手寫的,有些地方很難完全看得清楚,現代的印刷和編輯會讀出不同的細節就不奇怪了。列寧格勒古抄本是最重要、最整全的一份馬索拉聖經,僅它就印出五個不同的版本:Adi(1973)及其修訂版Dotan2001、BH(1937)其修訂版BHS(1977)和BHQ(21stCentury),每個版本誕生的時候都被宣告為最準確的列寧格勒MT版本。但是,每個新版本都有訂正,否則就沒有必要出新的版本了。事實上,許多細節至今還是有差別的。除了是因為有些細節看不清楚,特別是那些標明元音和重音的細小符號,有時還因為編者的讀法不同。而且,有的版本還有印刷錯誤。

早期版本和晚期版本都有印刷錯誤。印刷術發明之後,最早付印的拉比聖經含有很多錯誤,都是一些遺漏或重復的字,甚至整節的經句。可是晚期的印刷版還是有一些錯誤,比如1958在倫敦付印的Snaith版本,你會發現有字母ע印成了字母א,例如出十3的“直到何時”變成了“雲霧何時…”,或者反過來,把字母א印成字母ע,結果以斯帖記七7的“往花園去”,方向變成了往上去。接下去的一句話,8節中的字母פ印成了字母ב,以及八章5節的字母ב印成了字母כ,結果出現錯白字。

BH的一些早期印刷版本的錯誤,比如1949版本,在後來修訂的BHS版本中得到糾正。比如,以賽亞書卅五章1節的“玫瑰”,頭一個字母כ曾經印成了很相似的ב。但是另一些印刷錯誤和不準確的地方,直到1984年版尚未在BHS中訂正過來。比如創世記卅五章27節中的希伯侖,頭一個字母仍然是錯誤的ה而不是ח;而但以理書十一8“北方王”前面作定冠詞用的字母ה,則印成了ח;還有一個例子是撒下十四30,“去放火”中間的連接詞 ו仍然印成 י。這些錯誤都在後來再版的BHS中得到更正。

可以確定的是,馬索拉文本中含有的這類微小的印刷字母拼寫錯誤,隨著時間逐漸被得到訂正,就是因為文本鑒別比較學科的發展和貢獻。檢查各種現代印刷版本的差異,很快就發現大多數差異來自不同的中世紀手抄本,我們以後會分析給你看,第二聖殿時期留下來的古抄本和中世紀的古抄本有不少細節上的不同。除了書卷的次序排列不同以外,還有的是字母拼寫不同,有的是整個字不同,有的甚至整句話不同。不同的中世紀MT手抄本,都有這類細節上的不同:註音的方式不同,讀法和重音不同、讀型和寫型的註腳不同、章節和分段不同等等。

這裏舉幾個例子。有些用來幫助發音的字母由於發音相近可以互換,比如申廿三1有個字受傷“壓碎”,有的版本就拼寫成דכא ,另一些版本卻拼寫成דכה ;在箴八16,有的MT版本中是公義的審判官,而另一些MT版本卻是地上的審判官,不同的字;不消說,有些地名、人名含有不同但字形相近的字母,或者字母之間帶有或不帶有連接符號,Koren的耶路撒冷聖經列出全部 的差別。

7/17/2013

詩篇14和53篇是同一首詩

對照創世記第十章和歷代誌上第一章,我們發現大多數的文本差異都在於人名的拼寫方面,只是閃到底有幾個兒子我們不清楚。本文比較詩篇十四篇與五十三篇,情況就比較復雜一點。這兩篇詩篇顯然是從同一首詩歌所抄寫出來的不同版本。解經書常常把這兩首詩放在一起當作同一首來分析,也有人試圖重構這兩個抄本所根據的共同原稿 ,他們認為詩篇14篇比53篇原始一些。現在我把各節不同的地方列在下面的表格中。

詩篇14和53共同之處是反對那些不承認上帝存在、吞吃他子民的列國。兩首詩在末尾都禱告從錫安發出救恩。不同的地方是從文士抄傳時開始的,然後為了解釋句子的意思又增加一些差異,這兩種差異屬於不同的層面。當然,區分這兩種差異也不見得容易,因為你可以對這些差異的發展來源有不同的理解。

你可能首先會注意到,詩篇14篇中神的名字雅威(和合本翻譯為耶和華),在53篇中都換成了神/上帝。另外,詩篇53篇的標題是擴展了。

我們可以說,大多數的差異是來自文士抄傳時不慎引起的。比如第1節“行為”的拼寫是עלילה,而“罪孽”是עול。這個字跟著前面的 “行邪惡”與“行可憎” 兩個動詞,照理用“行為”比較合適,因為邪惡和可憎的事本身已表明是“罪孽”,沒有必要重復。而且,這兩個字看起來相當接近,所以抄寫時發生混淆是有可能的。事實上,死海古卷中的詩篇14篇抄本就寫的是罪孽。“退後”與“走偏”也是,一個字母之差,很難確定哪個字是抄錯的,但從一個字發展成另一個字是顯然的。


6節“他分散了”與“在…族類中” 因為字形相近,是另一對容易交換的字,可讀起來意思卻是相反的。詩篇14“神在義人的圈子中”(NJPS猶太聖經出版協會的新版翻譯),“義人”那個字不在53篇中,而53篇說的是“神分散了你的圍困者的骨頭”。觀察希伯來文的區別,53:6和14:5-6給讀者兩幅截然相反的圖畫。最清楚的差異是:在53篇中神棄絕了以色列的敵人,而在14篇中,神是公義跟隨他的人的避難所。只是你觀察字形的話,這兩組希伯來字挺類似的。

前面的一組文字差異也類似:14篇說你們要挫敗困苦人的計劃(NRSV新標準修訂版),53篇說(神分散了)圍困你的人的骨頭,你讓他們蒙羞,給出的圖畫不同,希伯來文的那兩串字母看上去卻有些像,因為從發音方面,希伯來文的頭一個字母א和字母ח很接近。兩種形式的讀法都各自講得通,但一個版本是從另一個版本修訂發展出來的。關於經文的早期發展,我們以後會給你作更詳細的解釋。

另外,有的差異是解經帶來的。比如53:4和14:3中“全部”的不同寫法;14:6中的“因為”不在53篇中。

53:6“害怕那不成為害怕(原因)的害怕”是多出來的半行詩句,跟前面的“他們在那裏大大害怕”平行,可能反映出另外一個讀本。

7/05/2013

關於本站的目的

文本比較又叫做文本鑒別(Textual Criticism),英文的維基百科簡介資料在這裡:Textual Criticism

文本比較是聖經研究學科的一個重要部份,中文的有關資料在網上完全找不到,是不應該的,我準備在這裡建立一個有關的基礎資料庫。承蒙耶路撒冷的希伯來大學Emanuel Tov博士準許,我的主要資料來源將是他的Textual Criticism of the Hebrew Bible一書。以下是先前的一些有關資料,曾發表在我的一個非正式神學討論園地:Everybody Has A Theology

舊約書卷的寫作和流傳
Textual Criticism:聖經的文本比較
昆蘭古卷包括了哪些文獻?
不同版本的耶利米書
閃到底有幾個兒子?
同一幅圖畫,不同的描述